蜉蝣_be后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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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

  有的人离开后,似乎对旁人的生活毫无影响。

  时间过得飞快,晋珐在朝廷中的地位越做越稳,楼家的家业也越做越大。

  楼父看着人很憨厚,其实做生意很有头脑,品行又端正,很讲诚信,回头客也多。

  再加上,当年楼父之所以决定举家迁到京城来,正是因为京城还有楼家的族人,已经经商多年了。

  之前是因为距离遥远,这么些年来少有联系。

  到了京城之后,楼父投靠了亲族好友,发展得很快。

  两年过去,楼家不再是从前那个民不见经传的小商户,而成了这一小片地方也颇有名气的商贾大族。

  他们从当年那个临街的小铺面搬到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大宅院,也算是苦尽甘来。

  晋府渐渐也就默认了晋珐一再坚持的这门娃娃亲。

  晋珐与楼云屏年纪都渐渐长大了,两家的亲事也开始张罗了起来,只是晋府还是不愿意早早地就到外面宣扬,跟楼家也常常避嫌,除了必要,尽量不往来。

  晋家再也没有人提起樊肆。

  反倒是楼云屏,因为楼父与小水乡的故交还有些来往的缘故,有时候会听到一两句消息。

  有一年,小水乡遭了难,山洪引发的山石崩塌,不少人家都遭了灾。

  樊家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家就在山脚下,当时樊母在别人家里坐着闲聊,大儿子在外县做工,只有樊父在家中酣睡,命丧当场。

  听说还有一个外孙女当时也在屋里,也不知道情形如何。

  当时樊肆本来也应该是在家中的,可他却平安无事。

  小水乡连日大雨,他双生哥哥在外地赶不回来,只有由樊肆操办父亲后事。

  可没过几天,樊母因为丈夫的意外去世受了太大打击,也缠绵病榻,最后只来得见一眼匆匆赶回的大儿子,便也撒手人寰。

  父母亲接连去世,樊肆的双生兄长将这全怪到了樊肆的身上。

  认为是樊肆生来不吉,灾运殃及了全家,才会有这些意外。

  他将樊肆赶走,不肯承认他是樊家人。

  后来,樊家分崩离析,樊肆独自一人住在小水乡的偏僻角落,不与旁人来往,从此一直孤身一人。

  楼云屏听到这个消息,唏嘘了很久,她曾经亲眼见过那少年是如何骄阳似火、口舌锋利,如今他却消沉至此。

  楼家与晋家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楼云屏却看不出有多高兴。

  她似乎总还在等着什么,很有些犹豫,每每说到要准备婚仪相关事体,便心不在焉。

  晋珐渐渐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起先,晋珐总是忍着。

  可到了后来,晋珐也按捺不住了,甚至质问楼云屏是不是已经变了心,想要反悔,不肯承认这门婚事了,否则为何如此退却。

  楼云屏哭笑不得,但对他的疑问始终只是沉默,并没给晋珐一个满意的答复。

  晋珐心中闷闷,不愿与她争执,干脆走远些,和朝中同僚去喝酒。

  酒过三巡,晋珐已喝得微醺,脑中满满装的还是自己同楼云屏的婚事。

  耳边朦朦胧胧,似乎听得有人在讨论绣样,晋珐便下意识地接道:“用金绒混绣,还要加、加垫浮,突出鸳鸯。”

  包厢中一阵沉默。

  晋珐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是说了醉话。

  但这些同在朝廷做官的人,是多有眼色的人,晋珐都来不及掩饰,他们便一齐哄笑起来。

  “晋编修这是怎么了?口口声声鸳鸯戏水的,这是今晚便要成婚了不成?”

  “晋大人什么时候好事将近啊,怎么公务不嫌忙,连这绣工都钻研上了呢。”

  晋珐被取笑得面红耳赤。

  哪个男子会这样,巴巴地张罗两人的婚事?

  甚至喜帕绣样、盖头图样,都是他在费心费力。

  这等琐碎婆妈之事,晋珐本也不想管,可屏儿对这些根本不上心,一点也不像个待嫁的新娘。

  他心中着急,便只能亲力亲为,倒更像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

  晋珐烦闷起来,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却没能浇熄心中的烦闷,反而越烧越旺。

  一个娇美女子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旁,纤纤素手朝晋珐杯中倒满醇香酒液,轻声地在晋珐耳旁说:“晋大人,奴也很喜欢那混绣图样呢。”

  说着,她又昂起头,对着周围其余人嗔道:“你们这群臭男人,不懂得知情识趣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有了个晋大人这般风雅的人物,你们还在这儿吵闹嬉笑,莫要惹恼了晋大人。”

  周围吵闹声果然歇了歇,围着他的那些嘲讽逗趣声,也被赶远了。

  晋珐转过头,果然看见一个相熟的同僚正朝他挤眉弄眼地笑。

  于是晋珐明白了,这女子定然是这位同僚带来的丫鬟,此时替他解围,也不知道是自己主动,还是同僚授意。

  若是后者,倒真不好推拒。

  晋珐装作酒醉,懒懒地扯了扯唇,他被永昌伯府的富贵养了几年,本就俊俏的面容更是如琢如玉,上挑的眼尾在做一些薄情的神态时,反倒尤其吸引人。

  他单手撑地站起来,摇着酒壶,假借酒后闷热的理由,要独自走到窗边去吹风。

  可他大约是真的有点酒意上头了,脚步当真晃了晃,被那女子赶紧站起身来扶住。

  晋珐看了她一眼,那女子温柔又含羞地低下头去。

  同僚也站了起来,嘴边含着笑,走过来和晋珐说话,那语气,听不出是打趣还是认真。

  “我这丫鬟名叫玉瓶,平日里在我院中可是很嚣张跋扈,怎么到了晋大人面前,倒成了小娇娃?倒不如,送给晋大人做个通房,伺候得晋大人高兴了,也算晋大人欠我一份人情。”

  玉瓶?

  晋珐听见这名字怔了怔,把手臂从那女子手中抽.出来。

  其余人听了这话,也跟着啧啧道:“玉瓶姑娘平日可傲气得很,对我们几个哪里有过好脸色,偏偏就对晋大人效益温柔,这心思,也是昭然若揭了吧!”

  晋珐哼笑两声,一边支抵着他们的调侃,一边走到窗口吹风。

  更夫的梆子敲了几响,已是深夜了。

  晋珐摆摆手,对身后同僚道:“晋某不胜酒力,先回去了。”

  旁人自然纷纷留他,晋珐推脱不得,又不得不多喝了两壶,这下原本是微醺的,也变得头脑发昏了。

  就连店小二也跑上来凑一脚,满脸讨好笑意道:“晋大人不着急走,这儿还有您一封信呢。”

  这是喝酒聊闲的地儿,什么信会这么急,送到这里来?

  晋珐接过信,看到了信封上晋府的标记。

  他皱了皱眉,赶紧拆开,里面竟然是他母亲的字迹,写着,皇家有令传他,到晋府寻人而不得。

  皇帝传召,晋珐哪里还有时间再与旁人周旋,他把信纸揉皱,塞进了衣袖里,对其余人匆匆拱了拱手,便直接告辞。

  他走得急,出门框时有些趔趄,同僚担心,便叫那玉瓶去送他。

  晋珐被玉瓶搀扶着上了马车,回了府中才知道,宫里的太监找他,是因为皇帝晚间在读书,有一本古籍需要校对,事情倒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挺急的,找不到他,自然就去找别人了。

  此时晋珐哪怕是再进宫,也一定是来不及的,更何况他刚刚喝了酒,总不可能带着一身酒气去面圣。

  陛下有召而未去,肯定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晋珐正为难之际,玉瓶主动说:“这有何难?晋大人只需说,晚间归家时救助了一个落难女子,我再为大人作证,不就无人追究了。”

  晋珐怔怔,玉瓶所说的主意,确实可行,眼下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便提笔按照玉瓶的意思,写了几句,玉瓶还主动在纸上画押,让晋珐写上她的生身住址。

  “我跟爹娘打声招呼就好啦,这样的话,要是有官衙上门核验,也不怕大人穿帮啦。”

  玉瓶柔柔地说着,晋珐听在耳中,虽然觉得玉瓶的考量过于谨慎,谨慎得都有些可笑,宫中的宦官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去一个丫鬟家查证。

  但是,玉瓶这样全心全意地为他考虑,甚至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利益主动为他圆谎,晋珐也不可能全然铁石心肠,毫无触动。

  派人将帖子送进宫中后,晋珐彻底放松了心神,让婢女打了热水来,洗漱泡脚,热气熏熏然,叫头脑越发混沌。

  不过,他还记得要紧事,着人去通知母亲安排玉瓶的去处,时辰已经这样晚了,不可能叫她一个女子独自回去。

  弄完这些,晋珐才总算睡下,第二日不用去宫里当值,他睡饱了才起,睁开眼的瞬间,却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玉瓶就躺在他身边,听见他坐起来的动静,玉瓶也揽着被角坐起,一身里衣睡得松散,露出小片肌肤。

  晋珐脸色铁青,几乎是滚下床榻,胸中鼓噪跳个不停。

  晋夫人的确是安排了,却把玉瓶安排到了他的房中。

  晋珐心中如吃了铁块一般的沉,却也知道,是他先将人带进了府,此刻就算去找晋夫人算账,他也是百口莫辩,更何况,晋夫人是那般巧舌如簧,他早已领教过。

  他发狠地摁紧额角,想着如何处理身后的女子。

  玉瓶也不是没眼色的,见他这样,咬了咬唇,走下床来靠近,柔声说:“昨夜,二爷吃醉了酒睡着了,玉瓶只是与二爷共枕了一夜,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二爷若是嫌弃,将玉瓶赶出去就是了。”

  说着,玉瓶掩面啜泣起来,又很快忍住,故作坚强的模样,好不惹人生怜。

  晋珐深深吐出口气,胸中浊气却久久不散。

  “你,我确实没有要纳你进府的心思,昨夜既是误会,我去账房支些银钱给你弥补,将你送回胡大人那去吧。”

  胡大人便是玉瓶原先的主子,昨夜和晋珐一起饮酒的同僚。

  玉瓶听到旧主名字,更是啜泣不止:“误不误会,又有什么要紧,总之,胡大人已经将玉瓶看作了二爷的通房,玉瓶是不可能再回胡家去了,否则,那不是平白玷污了二爷的名声吗?”

  “你……”

  玉瓶依依看着晋珐,眼中一边滚出泪珠,一边盛满可怜:“二爷不用忧心,玉瓶昨夜既然违背主子,擅自替二爷说话,便已做好了从此一生一世只为二爷的打算,不论二爷如何对我,玉瓶定然不会说二爷半句不好。”

  晋珐腮帮紧了紧,眼神变得愈发沉重。

  玉瓶一个柔弱女子,现在不清不白地把什么都托付给他,他若是不承担,她又要如何自处?难不成,真将她赶出门去,叫她去寻死跳河?

  晋珐艰难转开目光,摇了摇头,道:“罢了。我会另外给你找个院子住,你就……总之,不会亏待你,让你依旧像在胡府那样,安心自在便是了。”

  玉瓶这才哽咽着笑出来。

  晋珐也已经十八岁,屋中从来没有妾侍,如今多了一个玉瓶,又有晋夫人关照一两句,玉瓶哪怕不住在晋珐院中,身份也比别的丫鬟奴仆高出不少。

  她原先也是受宠的,攒下不少银钱,如今好歹有了个通房的名头,哪怕不是事实,也愿意高调打扮。

  玉瓶几次三番差人去城中银饰店选东西,还特特要人包好送到府上来。

  城中名头最响的银饰店,便是何家。同一块牌匾,在京里开了好几间铺子,款式花哨,价钱也实惠,许多姑娘都爱上何家买饰品,还彼此攀比。

  何家的女儿,是楼云屏的手帕交,何金晶。

  她在自家店铺闲逛,就听见一个小厮说是永昌伯府家的,要给二爷带几样东西回去。

  这不是和自家金兰在议亲的晋家二公子?

  何金晶八卦心起,以为是晋二公子在给自己好姐妹选礼物,便笑眯眯地凑过去,也不自报名头,就悄悄地看那小厮到底要选什么东西。

  结果,看到那人只点了一对花蕊耳夹,何金晶便惊觉不可思议。

  这东西是不值钱的玩意,难不成那晋二公子,就用这种成色的东西来讨好云屏?

  这也为免太寒酸小气,何金晶拿过账本一番,发现最近送去永昌伯府的,全都是这种不起眼的小玩意,何金晶当场怒火上头。

  她姐妹是何等伶俐又秀致的人物,又是马上要议亲的,这种零碎小东西,怎能衬她?而且,还一趟一趟的买,像是要显摆什么似的,这晋家难道就穷酸到这种地步?

  何金晶夺过柜前小二包好的包裹,昂了昂下巴,冲那永昌伯府的小厮道:“不是要送货?走着,本小姐替你送。”

  坐了马车到晋府,何金晶本是想,等晋二公子出来,便同他理论理论,好告诉他,要什么样的珠宝才配得上云屏。

  可没想到,她等了一会儿,却等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欢欣雀跃地跑出来,从小二手上接过包裹。

  何金晶坐在马车里,下意识地用车门帘遮住自己,脑门一阵冰凉。

  等那女子走了,何金晶才下马车去,问站在门口的侍从,那女子是谁。

  “那个,是二爷房里的通房丫头,玉瓶姑娘。”

  何金晶懵然。

  她晃着神回府,还一直不大能相信。

  她是与楼云屏最交好的人,那位晋二公子,她也见过好几次。

  可每一次见,他都是对云屏一副诚心诚意的态度,哪怕是她何金晶眼光挑剔,也挑不出他半点错处。

  最要紧的是,云屏曾亲口告诉她,晋二公子与她约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有别的妾侍。

  当时何金晶也觉得不可思议,哪有男子会如此“听话”?但云屏含笑的模样很是坚定,叫何金晶羡慕不已。

  当时何金晶觉得有多浪漫,现在便觉得有多讽刺。

  她纠结了许多天,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云屏。

  云屏的婚事越来越近了,她每每去找云屏,都免不了要看见云屏在准备婚仪的程序,这叫何金晶更加不好开口。

  她是知道云屏的性子的。

  一开始,云屏刚来京城,长得好看,性格又好,许多人都想跟她交朋友。

  有一次,何金晶在为了一件如今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发火,那火气简直是六亲不认,谁劝都没用。何金晶说,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楼云屏在旁边听到了这句话,才主动来和何金晶交好的。

  云屏自己,也是这么个性子。

  可如今,何金晶分明见到了这粒硌人的沙子,却反而犹豫了,不敢告诉云屏。

  直到有一天,何金晶看见云屏在对着窗外发呆,神色似乎不大高兴,一时有了许多不好的联想,不经意间,将通房的事说漏了嘴。

  云屏察觉出不对劲,逼问之下,何金晶没有办法,全盘托出。

  云屏那天怔了着实有好一会儿。

  何金晶看她那样,心又疼又酸,又慌又气,恨不得把那晋二痛骂八百遍。

  过了那一会儿,云屏却说:“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处理。金晶,你先别同别人说。”

  何金晶鼻尖酸楚,点点头。

  楼云屏当天便将晋珐约了出来。

  她问晋珐是否还记得当初的约定,晋珐笑着说,自然记得,他还把楼云屏定下的规矩保存得好好的。

  一边说着,晋珐一边从贴身夹着的口袋里取出来,展开在楼云屏面前。

  楼云屏低头看了一眼,便很快认出,这不是她的字迹,不是她当初写的那份。

  楼云屏移开目光,懒得再追究。

  她说:“既然你记得,如今你身边已经有了第三人,我们的婚约到此为止。”

  晋珐的笑容迅速坠落,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定定地看着楼云屏的神情,看着她脸上的冷漠和决然,一抹不受控制的仓皇从心底钻了出来。

  “云屏,你听我说,我从未碰过她。”晋珐竭力叫自己镇定下来,将当日的实情全部说了一遍,丝毫也不敢有遗漏。

  说完之后,他束手束脚坐着,不知道楼云屏会怎么想,觉得自己好似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只祈求楼云屏不要将铡刀落下来。

  楼云屏沉默着,扯唇笑了笑。

  “这时候,你倒是什么都坦白了。为什么这段日子,你要一直瞒着我呢?”

  晋珐眼睑颤了颤,还想开口,楼云屏却打断了他。

  “你不用再说了。你如今说的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再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你方才说的一切,若都是事实,现在便遣散那位姑娘,赠她厚银,叫她去别处好好生活,我或许还能当做从未听过她的名字。”

  说完,楼云屏便站起身,打算离开。

  临走前,她半侧身地顿住脚步,斜瞥过来的余光落在还坐在原处的晋珐身上,从高处睥睨下来的目光,冰冷如月。

  晋珐在那一眼中浑身发寒,湿透了一背的冷汗。

  他忽而想到以前在小水乡的时候。

  那时他还一穷二白,仰望着云屏,如同田地里的跳蛙仰望着天上悬挂的月亮,可那时,云屏看他的目光,也并不像今日这般冷漠,使人畏惧退缩。

  仿佛,从此刻起,他在云屏眼中不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只什么肮脏不起眼的蜉蝣。

  苏杳镜从那时候就知道自己大约是想错了。

  她原本想着,剧本也总有出错的时候。

  说不定,这个晋珐并不如剧本中那么反复无常,毕竟,年少时那段岁月中,她感受到的温情和依恋,是实实在在的。

  可人就真的,说变就变了。

  晋珐如今的样子,离苏杳镜当初想象的模样差了千里远。

  唯一的一点,只是晋珐还没有真正触犯到“楼云屏”设下的底线。

  毕竟已经在这个世界花费了这么些年,她还是有些犹豫。

  犹豫地等着,或许还会有个什么转机。

  但是,没有。

  晋珐回去之后,确实是要立刻把玉瓶送走。

  他选了一座南方的小城镇,那里富庶安定,他给玉瓶带了足够的银钱,保证让她下半辈子都能过得平乐安稳。

  但玉瓶却不肯走。

  她从懂事起,便一直是依附着权贵,哪里敢一个人生活。苦苦相求,叫晋珐不要抛下她一个弱女子。

  晋珐不耐烦起来,要强行将她驱走。

  玉瓶终于变了脸色,要挟道:“我已经在家中留了密信,若我出事,就是二爷害的,当初二爷以我的名义欺君瞒上,我都存有证据,二爷那晚喝酒误事的事实,还有当场的几位大人都能替我作证。到时候,陛下的追究,二爷还担当得起吗?”

  晋珐实在没想到,这小小女子还会反咬他一口。

  但他只觉得玉瓶的担心是无稽之谈。

  “好,你若担心,我在那镇子里再多替你置办房屋,看家护院,你必然不会出事。”

  他匆匆将玉瓶送走。

  结果没过多久,南方水情告急。

  晋珐渐渐觉得不大安定,可是,婚事和公务已经足够叫他焦头烂额,他不愿去细想。

  直到大婚前夕,玉瓶的爹娘果真拿着一封书信上门来找晋珐,要晋珐将他们的女儿从那小镇带回来,否则,若是玉瓶沦落成难民,他们也必定要拉着晋珐下水。

  晋珐在朝中资历太浅,面对这欺君的罪状,他不敢冒险。

  他急急去宫中自请南下,同家人交代了一番,请父亲出面,去楼家商量推迟婚期。

  剩下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他再去楼家解释。

  或者说,他也不敢面对云屏。

  晋珐连夜赶到那座小镇,不敢丝毫耽搁,快马加鞭地将玉瓶带回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

  他冲进城门,唇舌早已干燥,只见贴身小厮在门口迎他,便赶紧下马。

  “如何?屏儿可有生气?”晋珐开口有些艰难。

  他身后的另一匹马背上,玉瓶被五花大绑着,这是为了方便,不叫她掉下来耽误路程。

  玉瓶一路被折磨得不轻,可听到晋珐这迫不及待的问话,脸色还是暗了暗。

  晋珐的小厮吞吞吐吐,似是有话难言。

  晋珐以眼神追问,他才犹豫着说出。

  “楼姑娘生气……看不出来,她今日一直在笑,旁人看了都说,楼姑娘定然很满意这桩婚事。”

  “婚事?什么婚事?”

  “楼姑娘今日已经大婚礼毕了,与二……原先的二爷,樊肆。”

  作者有话要说:芜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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