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宁为玉碎(3)_苗家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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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宁为玉碎(3)

  正觥筹交错,此时厅外走进来一个年轻妇人,白宁笑着招呼道:“高雪梅回来了正好一起吃饭”

  年轻妇人见屋子中有几个陌生的女人,微微一怔。肖秀洁关心地问:“高雪梅,你娘的病好了没有?”

  高雪梅含笑点头说:“我娘的病已经痊愈了,多谢关心叔叔阿姨,你们都来了啊”

  张匀含笑点头,白宁和肖秀洁同道:“那就好那就好”

  高雪梅对张天师说道:“爹,我回来了”

  张天师嗯了一声,蔼然道:“还没吃饭吧?”

  高雪梅道:“爹,我在我娘家已经吃过饭了,我刚回来见过娘,娘这会睡着了,我就过来了。”

  诸葛小倩师徒听了这话,便知她是张天师的大儿媳妇高雪梅了。

  张湛咏表情平板打招呼:“大嫂回来了。”

  高雪梅目光下意识躲闪了一下,笑容略有些不自然,说:“二弟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湛咏道:“我今天中午……”话未说完,高雪梅却已经转身对肖秀洁莞尔一笑,亲妮地替她在左肩上捻去沾附在上面的一根绸丝,说道:“你这身新衣裳真舒服我那天和你一起做的那一件衣服却已经起球了”

  张湛咏住了口,脸上似笑非笑,低目吃菜。

  徐小六将叔嫂二人的维妙表情都瞧在眼里,不由好奇地打量着高雪梅,见妇人二十五六岁年纪,脸上扑了白粉,显得眼影有些脏,入鬓长眉明显是画的,眉毛都拔光了。人虽然在笑,但仍然能看出有一种凶恶相,一看就是欺凌丈夫的女人。

  妇人上身有些苗条,但穿了裤子的两条腿显得结实,臀部也显大。本来只有二三分姿色,但因打扮得很体面,珠光宝气的,看上去增色不少。

  高雪梅伸右手在肖秀洁肩上弹游丝时,手指习惯性作兰花指。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金戒指,手腕上套着一只鲜红色的手镯。

  张秋月自顾和隋燕说话,没有和嫂子打招呼。

  张天师和颜悦色将大儿媳妇和诸葛小倩杜娟及三位女弟子作了介绍。高雪梅惊愕地注视着诸葛小倩和杜娟,诸葛小倩等人都起身与她见了礼。

  白宁亲热地招呼高雪梅入座,高雪梅又说:“阿姨,我是吃过饭才回来的。”

  肖秀洁虽然年过四十,但仍然很讲究穿戴,徐娘虽老,还是有几分残存的风韵。她笑时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道:“吃过了,就陪我们说会话吧,嘻嘻。”

  肖秀洁像主人一样,招呼丫环彩绣拉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已和白宁的中间,徐小六不得不抬起屁股挪动一下椅子。

  高雪梅遂笑吟吟地坐了下来,彩绣给高雪梅斟了一杯香茶,退到一边站着。

  肖秀洁注意到高雪梅手腕上的鲜红色手镯,因问多少钱,高雪梅故意轻描淡写说:“这是有道鑫铺子新到的一款玛瑙手镯,也不算贵,就二两七钱银子。”

  徐小六瞟了几眼红色玛瑙手镯,张秋月这时问她话,徐小六表情有些发懵,道:“你刚才说什么?”

  张秋月悄声说道:“我突然想起你从前脑后短辩上有一个铜钱的,现在不戴了吗?”

  徐小六脸上一红,微嘟嘴唇笑而不答。想起因为用这铜钱占卜,她才能坐在这儿的不由微微发怔。

  张典几杯酒下肚,便忘记了白天的不快,大声说话,但女人们似乎对他的话不太感兴趣,左耳进右耳出,自已说自已的话。

  大家交头接耳,张天师耳朵有些背,低头侧身,竖耳倾听杜娟和他说话,不住点头,脸上浮起一种和气的笑容。

  众人开心地聊了一会,张天师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遂起身招呼众人干了杯中酒,众人于是都起身喝酒。高雪梅没有吃饭喝酒,也站起身来,不过没有端起茶杯。

  诸葛小倩和杜娟这次都干了酒,杜娟将空杯对着张天师一照,才放下了杯子。张天师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张典见二人喝了,便笑说:“谁都不许耍赖啊”

  班蓉站在张典身边,二话没说,便干了酒。肖秀洁和白宁又赖起酒来,张典不依,非要看着他们喝完酒。

  靳雪鹄趁场面混乱之际,将杯中酒悄悄倒了一半在碗中,隋燕也照做了。二人喝了杯中残留的酒水,才放下了杯子。

  徐小六不好意思学二位师姐赖酒,瞄了张秋月一眼,张秋月微微一笑,便先喝了酒,无言地将徐小六的酒杯拿过来,将酒倒在自已杯中喝了。徐小六口角噙着笑意。

  张天师装作没有看见,坐在斜对面的张湛咏与徐小六对视了一眼,徐小六脸上一红,低下了眼眸。

  丫环金fèng庹小芹和彩绣将三名女弟子耍狡滑的情形看在眼里,都不禁莞尔。

  白宁见张典多嘴多舌的,索性将自已的酒倒在张典杯中,张典苦笑摇头,却没有喝她的酒,说:“师父,你可是看到我最先喝完的酒啊。”张天师笑而不语。

  肖秀洁蹙眉抿了一口酒,高雪梅见她像在喝毒药似的难受表情,便拿过她的杯子放在桌上,说道:“不想喝就别勉强喝呀。”

  张天师含笑请大家都到客厅坐着说话。白宁肖秀洁张典便说要玩骨牌,邀请高雪梅也参加,高雪梅欣然答应。

  张匀有些困了,歪在椅子上合目休息,班蓉与这些妇人并无交情,见张匀不走,自已也不好意思先告辞,便坐在一边看她们玩牌。

  张天师笑问杜娟和隋燕靳雪鹄是否也要玩骨牌,三个女子都说不会玩牌,张天师便笑着叫张秋月陪几位女客人喝茶聊天,吃瓜子花生。张天师同杜娟等人说话时,这次总算看了两眼徐小六,徐小六低下了眸子。

  张天师有了三分酒意,走到诸葛小倩和杜娟面前,对杜娟含笑低声说道:“今天我很高兴认识巫即,你回去后对谷大当家的说一声,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两家的恩怨从此就一笔勾销了吧。”

  杜娟笑容可掬,道:“多谢张真人”张天师和蔼一笑,诸葛小倩也替杜娟感到高兴。

  张天师又对诸葛小倩低声说道:“诸葛真人,有些话我想和你单独谈一下,我们到另一个房间去说好吗?”

  徐小六坐在一边,听见这话,明白张天师是要和师父谈到自已和张湛咏的婚事了,心中好生紧张。

  诸葛小倩虽然有些不解张天师为何选在这种场合谈晚辈的婚姻之事,但也没有多想,忽然转首对徐小六说道:“小六,你随我来一下。”

  张天师闻言一怔,纳闷地看着诸葛小倩,又看向徐小六。徐小六羞羞答答的站起身来。

  隋燕靳雪鹄都有些紧张起来,杜娟年前已经从徐小六口中得知她们此行另有目的,有些不安地看向张湛咏。张湛咏见诸葛小倩和父亲谈话时居然要叫上徐小六一起,好生诧异。

  张天师虽然奇怪诸葛小倩为什么这么做,但也不便多问什么,只得带着师徒二人出了大厅,走了十余步,来到一个僻静的房间。

  丫环庹小芹端茶离开后,诸葛小倩对张天师说道:“张真人,不好意思,我和徐小六有些话想当面问一下张湛咏。”

  张天师不解地瞅着二人,见诸葛小倩并不解释,只得叫庹小芹去请张湛咏过来说话。

  张湛咏过来后,诸葛小倩对张天师说道:“张真人,实在抱歉,我有些特别的事情要问一下张湛咏,在我问完这些事情之前,请张真人千万不要说话,好么?”

  张天师与张湛咏父子面面相觑,张天师见诸葛小倩已经反客为主,有些尴尬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回避一下吧。”

  诸葛小倩淡然一笑,道:“张真人,过一会儿,我会向你解释此事的”

  张天师满腹疑惑地出去了。张湛咏请诸葛小倩坐下说话,诸葛小倩却站在那儿,神情有些严肃地看着他。张湛咏纳闷地问道:“不知诸葛真人要问我什么事情?”

  诸葛小倩对徐小六说道:“你把东西拿出来让他看一下吧。”

  徐小六不敢正视张湛咏,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干净的手绢,展开来双手擎着,低眸走到张湛咏面前。

  张湛咏看了几眼,不禁面色大变,原来手绢中包着的物事赫然是自已抛弃的那块有裂痕的白玉佩只不过玉佩已然断为两半。

  徐小六在张湛咏低头观察白玉佩时,忐忑不安地注视着张湛咏的脸孔。

  诸葛小倩凝眸注视着张湛咏的眼睛,说道:“张公子,这是你的玉佩没错吧?”

  张湛咏不安地点点头,问道:“不知你们从何处拾得这块玉佩?”

  诸葛小倩没有回答这话,单刀直入地问道:“请问张公子认识巫蛊门的巫朌蒋明真么?”

  张湛咏瞳孔收缩,小心地说道:“我的确认识巫朌蒋明真,怎么啦?”

  诸葛小倩神情凝重地道:“蒋明真死在了青城山”

  张湛咏神色急遽变化,半晌才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诸葛小倩注视着他的表情,缓缓道:“蒋明真在临死之前,自称当晚是去见一个人……我和小六在蒋明真死亡的现场,发现了一个人的足印,我们追踪这个人的足印,结果便发现了这块玉佩……张公子,我很想知道蒋明真要见的人是不是你?”

  张湛咏紧张地想了一下,方才抬眼说道:“巫朌当晚要见的人的确是我。”

  诸葛小倩心中一凛。徐小六瞳孔蓦然睁大,目中透出绝望的神情。

  张湛咏避开了她们的眼睛,移目望向圆窗外,目中带着追忆的神色,喃喃道:“不过我那晚并没有见到巫朌,我等候了她大半夜,你们也知道我那晚喝多了酒,我后来在草丛中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四更天时,我才起身离去了……”

  徐小六瞥了师父一眼,诸葛小倩脸上没有表情,道:“你既然没有见到蒋明真,但你却在天亮后就下山了,这怎么解释得通呢?”

  张湛咏有些不悦,道:“因为我和巫朌约好三次见面的时间,但我在青城山只见到了她一次;另外两次我都不知道她是为什么爽约了。那一晚是我们约好的最后相见的时间,我们事前就说好了如果我们有一人在那一晚因故不能赴约的话,就到湘西泸溪再见面……”

  诸葛小倩目光闪动道:“听说蒋明真身上有一张地图,你是否知道这事?”

  张湛咏神情有些郁怒,忍住气说道:“这是我的私事,我的确是因为这张地图去湘西泸溪找的她,但我最后并没有得到这张地图……”

  诸葛小倩不再问下去了,沉默半晌,才道:“好了,我无意窥探这张地图的秘密,我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

  张湛咏微愠道:“你们怀疑是我杀了巫朌?”

  诸葛小倩与张湛咏四目对视,唇边浅笑,说:“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不能不这么猜想吧?”

  张湛咏纳闷道:“巫朌与诸葛真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诸葛小倩道:“蒋明真被人打伤了,我正好遇上这事,我救了她,蒋明真在我们住处养了几天伤,我们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作为江湖道义,我有义务追查这事的真相。”

  张湛咏语带讥诮道:“原来是这样,现在诸葛真人是不是查出真相了呢?”

  诸葛小倩淡然道:“我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

  张湛咏不解这话的含意,诸葛小倩与他对视了小会,不动声色说道:“我现在想和你父亲谈一些事情,麻烦你去叫你父亲过来好吗?”

  张湛咏移目看了一眼徐小六,徐小六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张湛咏呼了一口气,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诸葛小倩不说话,望着张湛咏开门出去,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黑暗中。

  徐小六忍不住问道:“师父,他是不是……”

  诸葛小倩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他应该不是凶手……”

  徐小六茫然不解看着师父,诸葛小倩温颜看着徐小六,柔声说道:“现在没事了,你到师姐那儿去吧。”

  徐小六眼睛一亮,如释重负地走了出去。她虽然不解师父历经数月不远千里赶来江西,就为了问这几句话仅从这些对话而言,徐小六觉得仍然难以判断张湛咏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她还是放下了一件沉重的心事。

  徐小六不知道师父诸葛小倩有一种了不起的本领,她特别擅长观察别人的言行,从而判断别人的所思所欲。这并不是一种异能或神通,其实就是一种读心术。用现代话讲这实际上是一种心理学,警察在破案中时常运用这种读心术来判断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诸葛小倩在与人格斗之时,往往凭着观察别人身体的细微动作和脸上的表情,便察知对方的企图,从而快速反应,将对手击倒在地。这已经成了她的一种本能反应,几乎不假思索她就能给对手致命的一击。

  宋代有一部笔记本式百科全书着作,在卷二十有这样一段有些夸张的记载:

  山阳有一个女巫,有很奇特的本领,别人问她什么,虽是在千里之外的事物,她也能说出来。乃至人心中荫生出一个念头,她也能察觉到。有人弈棋,数好白黑棋子握在手中,问她数目,这女巫亦能说出数目。如那人随意抓取一把棋子,不数便握在手中,则女巫也不能说出棋子的数目是多少。简而言之:人有所思,她就能察觉出来;人若心中无数,则女巫也不能窥测人心。

  记载的这个女巫,与平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的本领实是来源于巧妙的观察。

  徐小六在石子甬道上走了几步,正遇上张天师,徐小六忙颔首低目,侧转了身子,让张天师经过。

  张天师表情奇怪地看了她几眼,没说什么,背着手径自走向那间小屋。

  徐小六看了一眼张天师的背影,怔忡不定走向客厅,不防张湛咏突然从花树间闪身出来,吓了她一大跳正欲避开,张湛咏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腕子

  徐小六涨红了脸,轻轻挣扎了两下,张湛咏却不肯放开她的手腕,徐小六惊愕道:“你想做什么?”

  张湛咏含情脉脉地说道:“徐小六,我想对你说一些事情……”

  徐小六见他似乎没有恶意,稍稍放心,二人四目相对,徐小六这一刻百念丛生,有三分害羞三分害怕三分喜悦,还有一种想哭的情绪,瞅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大厅,怯生生说道:“你有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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