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兽医_无限神经[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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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兽医

  帝都被第一场大雪覆盖时,彭彭起床拉窗帘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早下雪啊。”他看着窗上映出的他那根根向天的头发咕哝道:“老子不会又回神经里了吧。”

  话音刚落,自己先打了个哆嗦,而后他两下把头发捣得更乱,跌跌绊绊踩着一地的脏衣服走进了浴室。

  这是他在帝都住了好多年的出租房,房东也已经好多年没联系过他了,每个月月头他就往那个账户汇三千,现如今这样的地段这样的房子已经能租到五千,但房东从没来找过要涨价。当然,他早年单方面哼唧的什么水管坏了灯泡坏了,人家也没理过。

  今天又是1号了。彭彭坐在马桶上,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

  ——房东会不会早就进入神经的世界了。

  他盯着镜子里五彩斑斓的爆炸头发了会呆,忽然做出一个决定——这个月不交房租了,反正他也没钱,顺便以此来判断房东的死活。

  没错,马桶对面就是镜子,充满朋克反叛精神的青年就是要从看着自己上厕所开启每一天。

  七点半,朋克青年已经洗澡完毕,五彩斑斓的爆炸头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鸟窝头,被一顶套满圆环的帽子压下去,外面鹅毛大雪,破洞裤里精瘦的两条腿还是清晰可见。

  彭彭找到最后一件干净的卫衣,把自己塞进去,又把一地衣服全部踹进洗衣机,拿着手机急冲冲地跑出了门。

  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关乎性命!

  老旧居民区最深的一条巷子里,有一栋成色还算新的小砖楼,住的那几户都算这一片最富庶的人家。

  彭彭一个发小就住在这里——的地下室。

  房租九百,十四平,除了没电没网没窗没厕所外几乎没啥缺点。

  彭彭冲进单元门,一边大喊着“抱抱抱抱”一边乒里乓啷往狭窄的地下室跑。

  刚跑到虚掩着的门口,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极度微弱的“咪——”

  朋克青年猛刹车。

  而后,彭彭在衣服上蹭了蹭自己本来就不怎么脏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发小豹豹,一个和他一样的五彩斑斓的朋克青年,用手电筒晃着地上,压低声说,“你他娘的可来了。”

  整个屋漆黑,唯一的光就是豹豹手上的电筒,电筒是往地上晃的,被晃的地方铺着全屋最干净的一块毛巾,毛巾上窝着一只红白相间的猫。

  红,来自血。大片的鲜血和血块顺着小猫的下巴蔓延,肚子和四肢都是,让人看了心颤。

  这是一只被虐待过的猫。这片居民区里前阵子忽然出现很多受伤的流浪猫,几个老头子使招把虐猫的揪了出来送去拘留,但没人知道外面还有多少只奄奄一息的被害者。

  这只白猫是那天两位朋克青年摸黑喝酒时误打误撞找上门的。

  彭彭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和豹豹在黑灯瞎火里抱在一起,他摸着自己的好兄弟打着酒嗝说你知不知道多玄你再也不能拥有我了,豹豹说呜呜呜原来我曾离无拘无束那么近过。

  门缝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很轻的喘息声。不知是不是神经里训练出来了,原本醉醺醺的彭彭霎时清醒,一把捂住了豹豹的嘴,仔细倾听。

  而后他小心翼翼走过去拉开门,就看见一身血的小白猫半眯着被血糊住的眼睛冲他用尽最后力气似地“喵呜~”了一声。

  救救我。

  猛男落泪。

  “她好像快要不行了,壮壮。”豹豹把电筒往远处晃晃,走过来撞了彭彭一下,“上次那大夫怎么说?好了就是慢慢好了,要是再吐血,就没招。”

  彭彭心都碎了,弯下腰轻轻抚摸着小猫的背毛。手感并不顺滑,反而由于血和说不清的液体湿答答粘在一起,摸上去让人心里更难受了。

  这个猫他和发小已经花钱给治了,手术做了,点滴打了四天,各种检查和单子扔进去一万二,他和豹豹俩人都把兜掏到底,仍然不够小家伙打第五天点滴的。

  而且那家医院水平也有限,正规的宠物医院光手术和检查就得两万多,没那经济实力。

  “没钱了。”豹豹长叹一声,挫败地把手电筒一扔,倒在那张狗窝都不如的床上。

  黑咕隆咚地,他小声说,“壮壮,算了。”

  彭彭没吭声。

  他又说,“钱咱花了,力也尽了,对得起良心。别再折腾它了,我问过大夫,大夫说换到好点的医院去治也不太可能治好,安乐让它少遭点罪。”

  彭彭依旧不吭声,许久,他缓缓蹲下,轻轻捏了捏小猫的手。

  尽管是伤病得快要死去的猫,肉垫也是软乎乎的。

  小猫已经虚弱到眼睛睁不开了,只透过一条缝看着他,那双玻璃一样的眼睛里蓄着泪水。

  彭彭要缩回手时,袖子却被什么勾住了。他低头一看,小猫伸出指甲勾着他的袖子,无声地看着他。

  “操他妈。”

  彭彭直接把黏糊糊的猫抱了起来,“它自己不想放弃,安乐个屁,治!不要脸也给它治!”

  豹豹忧心忡忡道:“你早就不要脸了,问题是你脸值一分钱吗?”

  彭彭抱着小家伙,随手扯了一件发小的衣服盖着它,用脚拨开地下室的门。

  外面的光一下子刺眼地照进来,但小猫只轻轻闭了闭眼,而后再次执拗地努力睁开了一条缝。

  “看到没,它不愿意死。”彭彭深吸一口气,“我认识一顶厉害的大夫,找他套套关系。”

  “我凑!”豹豹一下子冲上来,“壮啊,你不早说!哪认识的兽医?”

  彭彭心烦道:“我他妈说了一万遍了别再叫我小名了!”

  “到底为啥?!”

  彭彭噎住。

  他总不能说壮壮本尊被暴食恶魔附体,天天要吃人脑袋吧。

  “总之,别叫爷小名!!”他扭头一声怒吼,“行了行了,兜里还有几个钱?给我打个车,你别跟着了。”

  “……哦。”豹豹挠挠脸,“那行,我这还有八块。”

  “……”

  “自个留着吧。”彭彭心烦地抱着猫冲出了单元门。

  其实他兜里就七块,还不如发小。

  但他脸皮厚,还有招。他抱着猫拦车,开车门急火火地喊,“师傅,医院!!”

  前三个不是直接让他抱着猫下去,就是面露难色他主动滚蛋。

  到了第四个,他刚刚拉开车门,开车的老大爷就扯着嗓子喊,“安全带系好!”

  彭彭立刻说,“大爷我没钱,等会我把我这帽子还有我这戒指都——”

  “你别送我我就谢谢你。不收车费了!”

  有情有义的好心人。

  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往帝都最顶级的医院驶去。

  怀里的小猫在毛巾下轻轻地哆嗦,彭彭只能尽可能温柔地抱着它,轻轻抚摸。

  而他却看着窗外的雪止不住地溜号。

  从神经里出来快一个月了。

  一开始送走去雪山度假的千梧江沉后,他就天天快乐地往医院跑,等钟离冶下班就一起喝酒,感慨人间美好。

  但后来钟离冶忽然开始相亲了。

  他回医院,他们院长笑开了花,亲爹似的开始给他规划安排,相亲也是人生豪华套餐中的一项服务。

  彭彭摸不透钟离冶是什么意思,但钟离冶确实笑呵呵地收了那些照片,还鸽了他一次去认真赴约。

  然后彭彭就没再主动找过钟离冶,钟离冶也就……没来找过他。

  这件事就很尴尬。

  彭彭看着窗外的雪,车里的暖风吹得他有点犯迷糊,一个激灵回过神又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一耳刮子。

  尴尬个屁。

  只怕尬的只有他自己,人家钟离大夫从头到尾没有过半点尴尬。

  “呜——”

  怀里忽然又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彭彭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亲了小猫一口,亲完后,自己愣了两秒钟。

  小猫哆嗦的幅度都小了,地下室黑,这会亮亮堂堂,彭彭看着它的样子,是真的也认同了发小的话。

  没的好治了,真要不行了。

  “宝贝,你再坚持一小会。”他却听见自己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哄道:“让那个人给你看看,他一定有办法。”

  医院里的人流似乎永远不会有止歇的一天。

  彭彭抱着猫直接往电梯里冲,来来往往都是病人,抱着个一身血的病猫进来,大家都多瞅两眼,但好在没有人说什么,反而给他腾了个宽松点的地方。

  彭彭按下电梯9层,然后又低头轻轻蹭了蹭小猫的鼻子。

  跑到钟离冶办公室门前,钟离冶正和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五六岁的男人低声说话。

  那是钟离冶做手术的一助,这会才早上九点,钟离冶却是一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样子。

  一助疲倦道:“快回去休息吧,十五个小时,我腿软了。后面真是机械地缝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没出错的。”

  钟离冶笑,虽然也是疲倦,但那双眼眸中却仍有光。

  “抢救回来就是万事大吉,行了,赶紧回去。”

  “嗯。”

  彭彭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但他很快还是大步流星地闯了进去。

  钟离冶一回头,看到他一愣。

  然而一句“你怎么——”还没说完,目光下移,又看到了他手里的猫。

  钟离大夫表情瞬间凝重。

  “什么情况?”他皱眉问。

  彭彭二话不说用脚把一助的凳子勾过来一屁股坐下,把猫放在钟离冶办公桌上,不客气地道:“兽医,救命。”

  钟离冶没有在意他冷冰冰的命令,而是迅速开始给小猫进行体表检查。

  不过半分钟,他就开始问彭彭问题。

  伤情、前面的医治流程都问一遍,钟离冶深吸一口气,“怕是胰腺破了,得赶紧,拍片子开刀。”

  “怎么办怎么办?”彭彭慌了,“去手术室吗?四楼还是六楼来着??”

  “你是猪头吗!”钟离冶狠狠地敲了他的帽檐,“玩失踪半个月脑子还不如以前了,这给人看病的地方能给猫做手术?”

  彭彭一下子站起来,凳子随着他的动作倒在地上,发出震天动地的一声。

  “那你想让老子怎么办!!!”他发出前所未有粗鲁的吼声,一把抓起钟离冶的领口,把这个白大褂抓到眼前,红着眼吼,“治!!治他娘的!!!”

  钟离冶先是懵了一会,而后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惜和匪夷所思。

  大概是,“这个傻子怎么半月不见后好像精神也不太正常了,他是不是又偷偷回去神经里探险了一圈出来。”

  “我没说不治。”钟离冶声音还是软下来,“你抱着猫,我开车回我之前那个小兽医诊所,跟他们借个手术室不成问题。不是,你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把那一打女的推了,能专心陪你天天晚上酒吧逍遥了,你怎么电话欠费了?”

  彭彭长松一口气,如释重负,像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两根救命稻草。

  然后他靠着钟离冶的桌子拿手抹了抹眼睛,“这样啊。”

  “什么这样?哪样?”

  “没什么。”彭彭把帽子又往下压了呀,“手术费你掏啊,爷没钱了。”

  “那是自然。”

  钟离冶说那是自然的语气也自然极了。

  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

  一个猫的手术做了快四个小时。

  从拍片到大夫讨论,再到麻醉、手术,推出来,彭彭从大早上等到外头天都快黑了,才终于在隔离箱里又看到了小白猫。

  麻醉还没过,小白猫神志不清地吐着个小舌头,眼睛半睁半闭,但看起来比刚送来时好了太多。

  她的毛被剃掉大半,但起码干净柔软。肚子上的刀口涂着大面积酱色的碘酒,手上打着点滴,安静地昏倒在箱子角落里。随着呼吸,肚皮还在起伏。

  “是只挺顽强的小猫。”钟离冶出来后吁了一口气,“不容易,手术还挺成功,后面看看会不会好转。如果再破裂,就真没法了。”

  彭彭一下子心揪紧了,“我干!上一个大夫也是这么说的!!原来你水平也就这!”

  “说什么废话呢。”钟离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敢说九成以上概率会好,那个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哦,那没有。”彭彭瞬间收起狰狞的表情,冲钟离冶扯出一个没脸没皮的笑容。

  “钟离大夫顶呱呱,小白猫好幸运遇到他!”

  钟离冶扯着嘴角哂了一下,“德性。行了,我累得要死,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收治车祸抢救,早上刚下手术台让你拉过来,我现在真要躺了。”

  彭彭立刻说,“那你赶紧回家睡觉去!”

  钟离冶没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又问,“你那狗窝,有地让我躺一会吗?”

  “啊?有啊。”彭彭舌头打了个结,又自己理顺了,“但我家没吃的,我没钱买吃的了,你要去我家得自己叫个外卖。”

  钟离冶似乎真的累了,闻言看了他一会才像是听懂了,沉默地点点头,戳开手机上的外卖软件。

  彭彭犹豫一下,又说,“房租也没交,真没钱了,你得交上房租才能有地方睡。”

  疲倦·机械·钟离冶闻言又丝滑地关掉外卖软件,点开和他的聊天框,开始转账。

  小信封发出去的一瞬,彭彭嘴刚要咧开,就听钟离冶毫无感情地说,“你真是不要脸到了神经之海上。我怎么认识了你这么个厚颜无耻没皮没脸还专门给我脸色看的家伙。”

  彭彭:“啊?”

  “啊??”

  “啊什么啊!”

  钟离冶没好气地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抬手压住了他的肩膀。

  “房租给你交了,回去给我做两个菜,咱俩好好唠一唠。”

  彭彭干瞪眼,“唠什么?”

  “你说呢?”钟离大夫圈着他,随手摘下斯文的细框眼镜别在领口,低声说,“唠唠你一朋克青年,怎么就受不了朋友跟姑娘相亲。”

  彭彭嘶了一声,“这……这有什么好唠的哇。”

  都是神经里一起生死过老子还嘟囔要永远赖着你的好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彭彭和钟离冶的后续。

  点到为止,懂得都懂。

  下一个番外是千梧江沉上学时的恋爱,这周末外出团建,明天更不了,周一上午更新。

  大家周一上午见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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