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九回艳_无限神经[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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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九回艳

  鲜血浸透了裹着伤口的布料,随着脚步淋淋漓漓地落在地上。

  江沉却依旧神色平和,手自然地垂着,仿佛那不是他的手。

  千梧在前面走几步,停下脚等他。又走几步,又停下等他。

  “我说,江少帅。”他无奈回头道:“平时没见你走路磨磨蹭蹭,受伤反而慢下来,不会是故意要让我愧疚吧?”

  江沉闻言终于恢复正常步速,跟上来走在他身边,笑着说,“那以我们现在角色扮演的身份,愧疚的情人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千梧无情地斜眼瞟着他。

  “我就该让你一刀剁下去,知道知道什么是疼。”江沉后悔地叹了口气,“挽救了时代艺术家的手,却连一个笑模样都得不到。”

  话音刚落,千梧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来,盯着他。

  江沉正要认输,千梧忽然双眸一眯,牵起唇角冲他卖力一笑。

  而后恢复面无表情,“还满意吗?”

  江沉静默片刻,“你见过狐狸吗?化形骗人之前一脸不怀好意的那种。”

  “我只见过满腹计谋切开都是黑的那种。”千梧摇头轻叹,“还有没心没肺爪子受伤还在外面招摇晃荡的那种。”

  江沉笑了出来,他们并肩在漆黑的过道里走着,即将触碰到大门,江沉忽然又回头。

  从阿九的幻境里挣出来,舞台上那道无名而来的光便消失了。

  “想什么呢?”千梧问。

  “我觉得,似乎有点太容易了。”江沉完好的那只手伸进口袋捏了捏阿九的选票,低声道:“从撬地板,到破坏妆奁,一切都太容易了。曲京舞台的空心地板下,这个位置太好找了,难道前面的玩家没有想到过吗?”

  千梧闻言琢磨了一会,“但那张选票和曲京人手中的一模一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江沉扭回头来说道:“可能我多心了。”

  千梧先于他伸手推开门,两人绕进院回到发爷的房子里。

  一楼大厅一片寂静,只有彻夜亮着的两盏昏暗的小夜灯。千梧进去后径直往楼梯走去,江沉却忽然顿住脚。

  “出来。”江沉冷声道。

  千梧顺着他的视线向自己右后方转过头,门口雕像工艺品背后,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来。

  单烨华笑着说,“二位晚上好。”

  “是你?”千梧挑眉,“你在这干什么?”

  “刚在排查线索,顺着走廊的窗户看见你们两个半夜从外面回来,一个还挂了彩,有点好奇。”单烨华倚着墙抱胸低笑,“根据对神经副本的了解,排名第一的玩家往往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我听说,昨晚蒋阳阳在曲京大舞台上闹出不小动静,今天轮到了千梧?”

  江沉眉目冷峻,“有话直说。”

  “你们小队编制这么完整,一定有天赋者带队吧,想必就是二位了。”单烨华随手抛着一个核桃,“这个副本两条线,我已经解决了第一条,不如我们合作吧?”

  江沉没说话,千梧看着单烨华,“哪两条线?”

  “还装。”单烨华嗤笑一声,无奈按了按鼻梁,“主线找到九回艳的歌词并完成表演,副线尽早干掉发爷停止减员。发爷和阿九明显有过节,甚至可能与阿九的死有关。干掉他只有一种可能,找到阿九的票,利用副本规则杀死他。”

  千梧正要开口,江沉却忽然在暗处不动声色地捏了下他的手心。

  “九回艳的资料,我们确实有点眉目了。”江沉说道。

  千梧心下一动,没有流露出惊讶,只继续看着单烨华。

  单烨华闻言如释重负地笑起来,“那就好,我们有线索就同步,一起推主线。至于副线,我已经找到了雪柔的票。”

  周遭似乎寂静了片刻,江沉语气依旧沉着:“这么快,在哪找到的?”

  单烨华手指从口袋里夹出一张选票,牛皮纸在幽暗的小夜灯下发出淡淡的光泽,娟秀的雪柔二字也柔情生辉。

  “发爷的书房。我刚才溜进去找到了雪柔的传记,但内容结束得很突然,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那些传记背后的书柜板是空的,里面就是放这张选票的妆奁。”

  千梧神色依旧平静淡然,“确定可用吗?”

  “和曲京人手里的一样,我之前仔细看过他们的票。”单烨华把选票又揣回口袋,笑眯眯道:“只要这票写上发爷的名字,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投票箱里,发爷将以一票的成绩参选并垫底,他就不得不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自裁。”

  “不妨试试。”江沉说。

  “试是一定要试的。”单烨华说,“但要讲条件。你们队友现在排名很危险,如果我晚一两天出手,他的命可能就没了,你们是不是要拿出一点诚意?”

  “当然可以。”江沉很果断,“我们把九回艳的线索都告诉你。”

  “是什么?”单烨华眼中不自禁地流露出渴望,放下手站直说道:“是歌词吗?你告诉我,歌词间会有联系,后面的我们分头找。”

  江沉点点头:“你猜的没错,每天的第一名会被阿九附体,在曲京大舞台上哼唱一句歌词。昨天我们去得太晚了,蒋阳阳已经唱完了,但今天千梧的被我听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胸前口袋中抽出那只钢笔,拔开笔帽,又从旁边的桌上抽出一张便笺。

  右手还在流血,指挥官先生淡定地换了左手。

  “千梧。”他说,“帮我把灯捧近点。”

  千梧无言凝望他两秒,转身将那盏小油灯提起来放在他手边。

  幽暗闪烁的灯光下,年轻的指挥官俊朗而从容,钢笔在纸上沙沙地划动。

  《九回艳》

  ——风流快意小狐狸

  千梧看到这一句,嘴角一抽,又失去了全部的表情。

  “这是第一句?”单烨华皱眉,“想不到这首歌是这种风格。”

  江沉说道:“这句不太拿得准,我刚冲进去,可能没太听清。”

  “没关系。”单烨华反而信以为真,“有七八分准确就行,你能想到多少就写多少。”

  “嗯。”江沉点头,“后面的很确定。”

  千梧面无表情地凑近,灯光幽暗,他趴在江沉手边看他继续编。

  江沉继续书写道:一笔孤傲,艳绝人间。

  “这个确实有阿九之前那些歌的风格了。”单烨华说,“还有吗?”

  “还有,一共听到三句。”江沉说着,写下最后一行字。

  ——盼君展颜,夜夜好眠。

  千梧微微愣了下,抬起头,江沉正低眸看着他。

  眼神碰撞的一瞬,江沉又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把那张纸笺郑重地折起来递过去,“收好,我们还没决定要不要告诉其他玩家。”

  “这是自然,神经里只和聪明人交换情报。”单烨华把那张纸揣起来。

  江沉冲他摊开手。

  “什么意思?”他警惕地挑眉。

  江沉说,“把票给我们,我们明天投进去。”

  “我会投的,但票不能给你们。”单烨华冷笑一声,“谁知道你们会搞什么幺蛾子。”

  “是吗?”江沉微笑,“也好,如果明天你投了这票,我就把我故意说错的第一句歌词告诉你。”

  单烨华:“……”

  “晚安。”江沉好整以暇地转身离开。

  “我真的为您的足智多谋临危不乱连环套娃计中计感到瞠目结舌五体投地只想鼓掌。”彭彭看着江沉,片刻后当真伸出手,在空中拍了拍。

  “别搞笑。”钟离冶无奈叹气,“手术线可不多,我万一缝错了,你想办法给江沉治手。”

  江沉手上的伤口刚刚缝合完,走回来这一路,伤口已经轻微发炎,边缘泛着红肿。

  但他却仿佛察觉不到疼,只是盯着自己找到的那张票蹙眉沉思。

  千梧站在一旁看了他一会,才对彭彭道:“岂止是你,我也惊呆了。江少帅套路太深,看来在军部这几年确实磨练城府。”

  “是吗?”江沉闻言看向他,轻轻勾起唇角,“这算什么。单烨华的心眼还不如我手下一个秘书多,逗逗小朋友,就图一乐。”

  千梧挑眉,“看来江少帅的心腹都一肚子坏水。”

  江沉微笑,“毕竟大家都知道,我就喜欢一肚子坏水的。”

  “你俩,打情骂俏适可而止,别以为我们三个听不出来。”彭彭木着脸,“还有那个歌词,我都替你们掉牙。帝国护卫军指挥官,都被人悬着命了,还净想着写情诗讨好男朋友。”

  千梧脸色一变,“什么男朋友?”

  “我昨天下楼一不小心听见你跟钟离冶说的话了。”彭彭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现在可是垫底的,明天可能就死了,你跟一个死人还藏着掖着。”

  江沉一下子回过头,迷惑地看着千梧。

  “你跟钟离冶说什么了?”

  千梧:“……”

  江沉又看向钟离冶,“他说什么?”

  “他说……”钟离冶面色冷峻,低声道:“他说他觉得我应该找机会胖揍彭彭一顿,我现在深以为然。”

  彭彭:“?”

  屈樱忍不住笑起来,“行了,大家抓紧休息吧。现在不同的地方都找到了选票,说明这些选票可能都有问题,末位淘汰还会继续,明天拍照要打起精神,争取不要减员。”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神色有些凝重,又轻声说:“不,我们小队一定不要减员。”

  “我有话想跟千梧说。”彭彭忽然有点严肃,“你们先走吧。”

  “神神秘秘的。”钟离冶叹口气,“你自从开始怕死后,就不太正常。”

  屈樱摇头,“准确的说,是自从在里岛酒吧跟我们透露有仇人之后就不太正常。你小子怪的很。”

  “你们好烦哦。”彭彭撅了下嘴,“赶紧的,我求大佬办事呢。”

  钟离冶瞟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德性。我俩先走了,你有事的话喊人啊。”

  两人离开房间许久后,彭彭又扭头盯着江沉。

  江沉意外道:“让我也走?”

  “我有悄悄话和千梧单独说。”彭彭说。

  “这不可能。”江沉面色冷峻,“深更半夜,男朋友还在场。”

  千梧闻言冷漠瞟他一眼,“什么?”

  江沉闭口不言,但显然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行吧,你愿意留就留,别嫉妒就行。”彭彭撇撇嘴,手伸进兜里摸了摸,片刻后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千梧手上。

  “这个给你吧。”彭彭说,“我不知道这个副本我能不能走出去,反正前面一路基本都是被你罩着,如果我走不出去了,这个就留给你。你总冒冒失失作死,假如有一天江沉比你先死了,没人能在悬崖边上拉你一把,或许它能给你稍微带来点好运。”

  千梧一愣,低下头,看着彭彭掌心里那块吉字牌。

  “神经其实对我还挺好的,送我的东西都不错,最不错的是第一个副本就让我阴差阳错和你们组了队,被强行带着一路活到现在。”彭彭低声说,“我昨天听到你问钟离冶那句话了,其实我一直觉得钟离冶不是兽医也不是法医,他更像个外科大夫。我也不是没想过,会不会神经很巧合把我和杀父仇人放在一起。但我不敢去问……千梧,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不枉费现实世界里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江沉动了动,冷声道:“表白够了没?”

  “完了。”彭彭说,“不是表白,我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设,勉强能冷静接受自己可能明天晚上就会嗝屁的事实了。反正我家那点破事托付给两位大佬,说不定比我自己活一辈子查一辈子都有用。孤家寡人,没什么可牵挂的。”

  彭彭拉过千梧的手,把吉字牌放进他手心,“收好了啊,其实你最需要这玩意了。”

  “你不会死的。”千梧忍不住说。

  彭彭闻言笑了,那是一个很无奈无力的笑容,他轻声说,“谁又敢说呢,选票这条路被堵死,明天看命。”

  千梧闻言静默,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告诉彭彭你不会死,或许只是一种预感——但他和江沉有很深的不同,他向来仰仗直觉,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神经里。

  “哦对了,还有件事。”彭彭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忽然回过头来,说道:“我房间里的唱片机不小心被我鼓捣坏了,这没事吧?唱片机会不会是什么重要道具?”

  “坏了?”千梧挑眉,“怎么坏了?”

  彭彭叹气,“我手欠,这种东西有点像那什么黑胶嘛,怪高级的,我忍不住想玩。”

  他边说边走到千梧的留声机旁,随手打开开关,手抬着唱针。

  唱片随着磁盘轻轻旋转,然而由于唱针被强行往上抬了几毫米距离,一直没声。

  千梧:“干什么?”

  “我手欠,我就看它一直往一个方向转,就手痒痒。”彭彭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另一只手,他松开唱针的同时,用另一只手,大力地把唱片往反方向旋转。

  磁盘顺时针转,他非逆时针,两股力抗衡下,唱针绝望地划拉出刺耳的刮擦声。

  江沉:“……手欠可以剁了,如果boss因为这种事发脾气搞死你,到了地狱麻烦别说是我们队友。”

  千梧看着滋啦滋啦响的留声机,说道:“稍微示范下就可以了,你是要把我的也搞坏?”

  彭彭叹口气,“不是,我是给你看,它坏了后被我开发出了新玩法。”

  千梧:“?”

  留声机终于在大力破坏下,停止了旋转。

  彭彭啪一声关掉开关,把唱片重新摆好,唱针也安抚性地捋了捋,搁在原来的位置上,仿佛一切安好,无事发生。

  “我觉得它已经坏了。”千梧冷脸道。

  彭彭却没吭声,他静默地等待了一会,又重新打开开关。

  这一次,他没有做干预。留声机的磁盘在卡住片刻后,再次开始重新运转。唱片里还是千梧之前听的那首阿九的歌,然而刚刚唱了两句,声音忽然被沙沙的白噪取代。

  而后,里面响起了江沉冷酷的声音。

  “手欠可以剁了,如果boss因为这种事发脾气搞死你,到了地狱麻烦别说是我们队友。”

  千梧和江沉不约而同一愣,他们相视沉默,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

  “好玩吧?反不反科学?”彭彭自己说着又嘘了声,“别吵,还有呢,它都能给录下来。”

  里面很快又响起千梧的声音,“稍微示范下就可以了,你是要把我的也搞坏?”

  啪嗒。

  彭彭再次关闭开关,叹气道:“我的唱片机就是这样,只能反复循环播放不小心录进去的那几句话,更诡异的是我想换一张唱片都换不了。那张唱片像是被什么大力金刚胶黏在磁盘上,抠都抠不下来。”

  江沉顿了顿,“你一开始不是说坏了吗?这不能叫坏,或许是什么隐藏设定,被你撞大运搞出来了。”

  “撞大运归撞大运,坏了归坏了。”彭彭叹气,“怪我脑子笨,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可能是副本的隐藏机制,我非要把那唱片抠下来,结果我把唱片给掰断了,剩下半截还留在磁盘上,鸡飞蛋打。”

  江沉:“……”

  一直沉默的千梧忽然伸手,再次打开开关,强行推着唱片往回走,低声道:“江少帅今天也是扑克脸。”

  江沉:“喂……”

  “嘘!”千梧蹙眉打断他,啪嗒一声关闭留声机,过一会又打开。

  沙沙……

  “江少帅今天也是扑克脸。”

  千梧屏息盯着旋转的唱片——

  “江少帅今天也是扑克脸。”

  “江少帅今天也是扑克脸。”

  江沉表情逐渐出走,“你到底要骂几遍?”

  “还没听出来?”千梧却说道:“这个声音比我录进去的声音清晰了非常多,音色上还有一点轻微的变化。”

  江沉闻言停顿,“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唱歌了吗?”千梧忽然问。

  江沉说,“不算唱。我守在你门外,你半夜突然出来往外走,到了舞台上后就低声嘟嘟囔囔,听不清在说什么。也可能是在唱吧,反正你从小唱歌就跑调。”

  彭彭惊讶张大嘴,“你不是艺术家吗?艺术家还跑调啊?”

  千梧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顾不上跟他们斗嘴,片刻后忽然说道:“或许我们该把留声机搬到曲京大舞台,不管谁上去,录一下那些不清不楚的话。”

  江沉轻轻挑眉,“你觉得能录出九回艳的歌词?”

  “阿九的喉咙被挖空了。”千梧这才像是想起来,轻声道:“或许她魇住每一个第一名,并不真的想要他们的命,而是希望他们能替她开口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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