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梦会武(十三)(十四)_萧齐艳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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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云梦会武(十三)(十四)

  【萧齐艳史】第四章·云梦会武(十三)(十四)2019年11月12日(十三)云知还吃了一惊,原来刚才站在外面的是李行云,而新来的这位则是分别不久的徐元。48wx_

  只听李行云叹了一声,道:“徐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徐元道:“少主这是什么话?要不是您,大家伙又怎么会聚在一起?”

  “徐伯,你不用骗我,”李行云道:“你们会聚拢到我身边,只是因为我的王族血脉,跟我本人又有多大的关系呢?”

  徐元不知他为何忽然这么颓丧,一时无言以对。

  李行云接下去道:“回想我这些年,潜入李家却被老匹夫发现,让姜兄代我送剑又害他被杀,想要捉拿于红初,却害得你身受重伤,如今因锁神指的缘故,又不得不受制于北朝,二十多年过去了,仍然是两手空空,一事无成,如果没有这个妖族少主的身份,我李行云又算得了什么呢?”

  徐元没想到李行云有如此深重的自我厌弃情绪,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少主不必如此自责,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您目前的修为还差了一些,所以才处处受限,可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有少主这个成就的,也实在不多了,又何必对自己那么苛刻呢?至于锁神指,等他们寻回药来,让举父大人为您解除了就是,不必过分担忧。”

  “嗯,这也是一个问题。”李行云道,“在营救举父大人一事上,我可以说没有出一分力气,如今却要平白受他的恩惠,这叫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徐元愣了一下,道:“少主未免过于敏感了。日后我们得了天下,就都是一家人了,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李行云苦笑了一声,道:“不分清楚不行。”见徐元仍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便道:“徐伯,我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可愿意如实回答我?”

  徐元道:“少主请问。”

  李行云道:“如果我们得了天下,你们准备奉谁为主呢?”

  “当然是少主了。”

  李行云眼中露出一丝感激,又摇了摇头,道:“徐伯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你可曾想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的。可以预料到的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仍然出不了什么力气,那时候,如果有人要跟我争,以此发难,我能拿什么说服他,说服大家呢?难道只是因为我身上流着王族的血,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登上皇位吗?”

  这的确是十分现实的问题。从前李行云一族能占据统治地位,是因为他们一族种群数量庞大,繁殖能力又强,可以把许多天赋神通传承下去,可是百年前与魏武帝一役,妖族王室几乎被屠戮一空,世上已没有几只白猿,如今只凭着这一点血脉,就想压服众人,恐怕很难。

  徐元沉默了半晌,才道:“那少主可有什么打算?”

  李行云道:“太大太困难的事,我暂时做不了,如今,我只想做成一件小事。”

  徐元道:“什么小事?”

  “替姜兄报仇。”

  这下不但云知还吃了一惊,徐元也吃了一惊:“少主要去参加明天的比赛?”

  李行云道:“不错,我已经向司马长平说过了,明天由我代替路西衍出战。”

  徐元叹了一声,道:“那李姑娘一见到您的名字,肯定会选您了。”

  李行云微微握了握拳,道:“我需要一个重新出发的契机,机会就在眼前,不能错过。”

  徐元知道阻止不了他,只好说了一声:“那少主可要小心了。”

  李行云抬头向西北方望去,说道:“徐伯。”

  “嗯。”

  “如果我不幸战死,就把我送回棠庭山吧。我有点想念那里了。”

  两人默默站了很久,最终是李行云说了一句,“回去吧”,两个人就离开了。

  云知还和于红初从凳子底下钻出。

  云知还往北边望去,只能见到一面粼粼闪光的湖水和连绵起伏的暗青色山峦。

  于红初道:“担心你大师姐了?”

  云知还点了点头,道:“他们要是遇见,必定性命相搏,不担心不行。”

  “你大师姐破境之后,修行进展迅速,你应该对她有信心。”

  “信心有,担心也有。”

  “你很喜欢你大师姐?”

  “当然,她那么好,我只恨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她。”

  “我看你挺好的,你觉得自己哪点配不上她?”

  “她只喜欢我一个,这点我就做不到。”

  于红初闻言叹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一种惆怅欢喜自责哀伤交杂的复杂感情。

  云知还道:“莫非圣使大人也有喜欢的人?”

  于红初嗯了一声。

  云知还有些意外地道:“不知道是哪位男子有这等福气,能得到圣使大人的垂青?”

  于红初摇了摇头,道:“不是男子。”

  “原来是一位女子,”云知还道,“是我太局限了。”

  于红初道:“你师父没跟你说过吗?”

  云知还道:“没有。”

  于红初道:“嗯,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喜欢的人是苏秀青,就是你们的左圣使大人。”

  云知还惊讶道:“原来你们是一对啊?”

  于红初道:“可以这么说吧。只是我比你要惨一些,至今还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云知还道:“这是为何?”

  “说来就话长了,”于红初道,“我们原来是邻居,一块儿在江州东阳郡长大的,后来我去修道,她因为没有修行所需的根骨,就留在了家乡。但是她生性聪明,虽然父母不允许,私底下却偷偷读了许多书,有一天遇到个老爷爷——她坚持认为是什么世外高人,我觉得是骗子——自称会看面相,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传了一本书给她,就类似于道士于吉送给张角的那一本,让她回去好好钻研、体悟,说是日后必有大用……”

  云知还道:“看左圣使大人如今的成就,那位老爷爷说的似乎没错啊。”

  于红初道:“这要看你怎么想了。反正我不觉得她的成就跟那本书有关系。

  那本书发挥的唯一作用,在我看来,就是王母娘娘划下的那条银河,把我和她分开了。”

  (十四)云知还道:“这怎么说?”

  于红初道:“后来我修道有成,第一时间就下山去找她。你知道,这么多年不见,见面了免不了想要亲热亲热,谁知道她却不愿意,你猜为什么?”

  云知还道:“我猜不到。”

  于红初道:“她说,从前她不懂,如今一见我,才知道我是命犯桃花之人,日后的情人必定车载斗量,数不胜数,所以不能跟我亲热。”

  云知还惊讶道:“没想到左圣使大人她……”

  “很古板是吧,”于红初揉了揉眉心,道,“她觉得爱情是一对一的,而且第一次必须发生在拜堂成亲之后。”

  “不是,我是想说,她说得好像挺对的……”云知还弱弱地道。

  啪的一下,于红初用手掌拍了一下他的头顶,道:“哪里对了?”

  云知还道:“可是圣使大人您现在不就是很多情人嘛。”

  于红初道:“那是因为她不跟我亲热,我又这么年轻,没有几个情人怎么解决生理需求?”

  云知还道:“不对,要解决生理需求,一个就够了,甚至不用别人,自己就够了。”

  于红初道:“自己解决多没意思。如果那个人是自己的爱人,自然一个就够了,如果不是,那就要很多个了。”

  她这话好像也有道理……云知还想了想,道:“那您当初有没有跟左圣使大人说,她那是有罪推定,拿未曾发生的事来惩罚您,是不对的?”

  于红初道:“有。但是她说能推断的未来都是确定的,早已经被写在了一本书上,只等着我们去经历。她相信未来一定会这么走。”

  云知还道:“这也太玄了,她是怎么推定的呢?面相能看出什么来?”

  于红初叹了一声,道:“其实我估计跟面相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性格。她说她非常了解我,知道我热衷冒险,不是能从一而终的性子,对得到的东西很快就会失去兴趣,所以不能跟我发生关系。”

  云知还狐疑地道:“我怎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呢?前面那些说不定只是借口。”

  于红初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怀疑过。”

  云知还道:“那您后来是又把它推翻了吗?”

  “也不是推翻了,”于红初道,“而是觉得两种理由可能都是真的。”

  “这我倒是没有想到。”

  于红初道:“她相信自己的推算,又相信自己的观察,两者相互加强,使她坚信自己是对的。”

  云知还道:“那圣使大人觉得,她到底对不对呢?”

  于红初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说她错了,但是现在,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其实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了。”

  “这又是为何?”

  于红初道:“刚开始与其他人交往,确实让我感觉没什么趣味,甚至还有点痛苦,但是久而久之,不知该说是习惯了,还是真的喜欢上了,我觉得这事也挺有意思的。”

  云知还笑道:“嗯,这事是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的地方也不只在于身体上的快感,更重要的,是一种心灵上的自由。

  这事说到底是很简单很枯燥的,就是不停动啊动,然后喷出水来,所以需要不断打破世俗的桎梏,不断更新已有的姿势和情境,才能到达一种洪水泛滥般漫无际涯、任意奔流的境界,在某种程度上,这东西跟修行是很像的。”于红初微微叹息着,“有时候我也怀疑,如果真的跟她在一起了,我会不会又开始怀念起这种生活,毕竟她是一个在性爱上相当保守的人,肯定不会像你一样,大半夜地陪我在湖面上裸奔。”

  云知还沉吟了好一会,道:“如此说来,左圣使大人跟您好像很不一样呢。”

  于红初道:“但是她吸引我的,就是这『不一样』。她就像是个古板的宗教徒,我一边觉得她不可理喻,一边又被她的虔诚和笃定所吸引——她可以永远在那里等着我,喜欢我,不靠近我。我在外面有时感到累了,一想到她对我的喜欢是不会变的,心里就会觉得很安定。”

  “也许现在这样的状态,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了,我得到了她的心,得到了其他很多人的肉体。”

  “只是苦了她一个人。”

  云知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初师父跟他说起往事时,她口中的“于姐姐”,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大胆不羁,但是很显然,这位行事颇有些惊世骇俗的圣使大人,也有她的烦恼和犹疑,在某些方面,跟普通人没有区别。

  是啊,除了秦迟锦那样的人,又有谁能真正地超脱于这凡尘俗世之上呢?他不由喟叹了一声,拍了拍于红初的香肩,道:“圣使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睡一觉,什么都会好的。”

  于红初却已摆脱了那种抑郁的情绪,笑着道:“我现在就已经好了。”双手往上轻轻一抬,湖面上升起两座水山,把两个平台淹没了,再轻轻一放,水山缓缓下降,两个平台又露了出来。最后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两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回到绛云仙子的那座房子,于红初坐在床上,拍了拍额头,道:“对了,你刚才问我扳指的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云知还道:“其实我自己也想得差不多了,只是想听您说的求证一下。”

  “哦?”于红初道,“那你说说你想到什么了?”

  云知还道:“当年晋厉帝以引蛇出洞之计,把几大双修宗门一网打尽,功法秘籍焚烧一空,并颁下禁止修士再修练此种功法的禁令,从此双修之道风光不再,在其他优良功法的竞争之下,纷纷败落,无人问津。但是想来法网虽密,仍有鱼漏网而出,既然难以在当今之世传道,那人便决心留往后世,寄存于某个凡人身上,也就是我的某一个老祖宗手里。圣使大人觉得我这个猜想如何?”

  于红初笑道:“这些流传过程我也不清楚,大概八九不离十吧。”顿了一下,接道:“但是我知道你所修功法的来历。如果记载无误,是一个名叫玄元子的道人所创。当时他有感于世间流行的双修功法,多是三峰采战术之类损人利己的法门,所以花了数十年时间,以《悟真篇》为基石,结合自己多年的房中经验,创下了一套《显光通体阴阳和合诀》,又请来一位精通阵法和铸造的知交好友,打造了你手上这枚扳指,把功法存进了里面……”

  “原来如此。”

  云知还总算知道了自己手上这件宝贝的来历,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有了明确的感恩对象,当下双掌合十,拜过了那未曾谋面的祖师爷,打量了一眼仍然赤裸着身子的于红初,犹豫着叫了一声:“圣使大人。”

  “嗯。”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您看……”

  “不要废话。”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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