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死人也是能做事的_大周北疆一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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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死人也是能做事的

  正月十二,再也没能找到【紫金陵】的肖侃下达了撤出青山石矿的命令,这项命令对于衣不蔽体的两万矿奴来说是残酷的,正月,正是西北边疆最为残酷的寒冬腊月,风雪无情的掩盖了一切生命的迹象,即便是坚强的松针林,也不得不向寒风低下他们硬朗的枝桠,雪积了一片,即洁白,又死寂。

  撤退的命令在两万矿奴中爆发了轩然,他们缺衣少粮,根本无法长时间在冰冷的寒雪中存活,他们因此向肖侃提出了抗议,对此肖侃表现的颇为民主,他告诉众人,大周新的军团已经在向青山石矿开拔了,如果他们有把握守住青山石矿,或者说在投降后能不被大周军团屠杀的话,任他们随意。

  大周军团对他们而言是一支怎样残酷的队伍,矿奴们早有体验,但是在大自然的死亡与人性的考验之间,仍有部分人选择了后者,他们寄希望于大周的军人能够饶恕他们的叛乱之举。

  对此,肖侃尊重所有人的选择,于是两万人的队伍一分为二,有九千余人决定追随肖侃离开青山石矿,有一万余人或依旧待在洞中,或分散成小批次的队伍偷偷溜走。

  当一群乌合之众失去共同目标,分裂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于姓老翁曾询问肖侃,继续坚守青山石矿,到底有没有可能?

  肖侃回答说,可能性极大,不仅如此,肖侃内心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守的弹尽粮绝。

  但是之后呢?

  吃光了粮食挖光了土,要是还找不到【紫金陵】,他们该怎么办?

  到那时他们只能被大周的重兵团团包围,处于等死状态中。

  正是因为继续待在青山石矿没有未来和战略价值,肖侃才果断决定撤退。

  在这期间,甚至有人向肖侃请愿,请求肖侃留在青山石矿领导他们继续抵抗,肖侃一一予以拒绝。

  个人的选择可以尊重,但同时,肖侃也不会被他人左右自己的想法,这是不理智和不合理的。

  于是肖侃在留下足够人道主义的存粮和衣物后,在一个风高月夜的晚上,他带领着愿意追随他的人离开了青山石矿,后来清点人数,发现总共只有八千七百二十一人参与了此次逃亡。

  正月十五,贺二公子的军队还没有到来,肖侃就已经带人往西,悄然消失在了荒山深处,他所并不知道的是,他走后不久,矿洞中就爆发了一场批判他的运动,那些没有追随他离开的矿奴将他归结成此次叛乱的罪魁祸首,希望以此来获得军方的谅解,用他们的话来说,他们只是被恶奴裹挟,迫不得已,他们只是从犯而已,他们一直都是良奴…………

  至于肖侃,他并不在意他人对他的评价,他所有行动的第一指南都是在保证他自身生命安全的前提下的,因为如果他连自己都保全不住,又谈什么去拯救更多的人命?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人力难为的,因此肖侃在很多年前就对自己说,尽力就好。

  拉着八千多人往更西处的荒山地域走,肖侃中途又偷袭了几处其他家族的矿山,在里面大肆搜刮了一番物资,又带走了一些愿意同他们共患难的矿奴,人数总算又回升到一万余人,如此一来二去,他们俨然成了青石山脉中裹挟矿奴的土匪,只是不知这种靠抢劫别人矿山的行动能持续多久

  “绕过这处矿山,我们只能向南走,袭击林氏的那处矿脉,再然后度过冰河,向西折返。”

  一处避风的山洞中,肖侃举着火把,将缴获的青山石矿地图摊在地面上,指给众人看,这几日他运用后世的游击战术,到处煽风点火,导致整个青石山脉上的各矿山都暴躁了许多,趁着那传闻中的大周军团还没到,肖侃打算再搞两把大的。

  “渠小六,这几日队伍里私自逃亡的现象还严重吗?”

  “侃子哥,没前几天严重了。”与刚出矿洞那天不同,渠小六现在有些乐观,大概是这几天连续的胜利让他陶醉其中,这点对所有人都一样,他们都以为跟着肖侃就能一直胜利下去,因此私自逃跑的现象明显减少。

  肖侃转头对渠二田说道:“人数要点好,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几天要把花名册做出来。”

  他又对于老翁和他的儿子说道:“执法大队要事先组建好,我们现在已经等同于一支搏命的部队,等时机成熟,一个人也不能再离开我们的队伍。”

  “是。”于田与其子于小田都轻声应和。

  对于肖侃而言,现在的游击战术不仅是在搜刮物资,更是对人员的筛选,这几天他四处劫掠,有异心的人早就趁乱逃跑,身体素质不足的人也会中途脱离,肖侃给他们的生路就是混进其他矿洞做矿奴,至少这样比待在青山石矿要好。

  至于最后剩下的,那就是历经了大自然和战斗所考验的战士,他们日后会成为肖侃组建军队的骨干和精英。

  挑选精锐总是在实战中完成的,这点在肖侃手中从未改变,甚至于,肖侃甚至想着再过个几十天,等这支队伍里的人都见惯了血与战斗,他会尝试着和前来围剿他们的大周军团碰一波,那将是一场由游民散兵变成正式部队的战役。

  不过,那些大周军团会在哪呢?为什么十二日就传来他们要到的消息,现在已经二十日,还不见踪影呢?

  肖侃在思索的同时,渠二田也给他带来了令他烦恼的问题。

  那就是跟随在他队伍里的老弱该怎么办。

  安置这些老弱成为他的一大难题,他必须要尽快找到为他们栖身之所。

  也许我可以诱反一个矿山,让他们为我所用,然后将队伍里的老弱藏匿于其中,这样兴许可以蒙混过关。

  肖侃是这样想的。

  镇守矿山的家族,则可以通过黄金来收买。

  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对黄金动心,区别只在于你愿意出多少以及对方承受的风险有多大。

  正在肖侃思索这条计策的可行性时,渠二田再次打断了他,他走到石凳旁,对思考状的肖侃说道:“二牛那边派人来传消息,说先前那几个你抓捕的专家,有话想说。”

  “他们能说什么?”

  “他们说,可以带给我们生机。”

  “生机?”

  不会是让我们去投降大周军团好从轻发落吧?

  肖侃失笑着摇摇头,还是站起身决定前去一见,他不相信大周的儒家有这么笨。

  肖侃带着几个跟班往石洞深处走,这里是一处废弃的矿脉,前些年似乎被山水冲刷过,到处都是水磨棱角的痕迹,几处下悬的石柱上还往下滴着水,阴气极重,但是对比其外面的瑟缩寒风,却是好的不止一倍了。

  肖侃带着一起出来的几个专家,正是探索队里那几个不肯配合的儒家大师,先前配合他一起探索【紫金陵】的钱穆先生,寻大师等几人,他们都是专注于学术的大家,他们并没有因为肖侃等人时叛军就放弃对学术的探讨,肖侃因此而敬佩他们,于是在离开青山石矿前,命人将他们严格保护起来,这样等到大周军队赶到时,不仅学术泰斗会得救,保护他们的矿奴也会因此捡回一条命。

  至于这些个不愿意配合的儒学大师,肖侃则贯彻了谁不让我好受,我也不让谁好受的宗旨,将他们一起压出来饱受寒风摧残,几日来,已经倒下了好几个身姿单薄的儒生。

  见肖侃走到关押他们的石洞,其中一名儒生立马嗖的一声站起来指着他叫嚣道:“恶奴,你敢如此对待儒学大师,不怕遭这泱泱天谴!!”

  “恶奴,还不快速速护送我们前去云阳军镇投降,只要你保护得当,我们定会向云阳王求情,饶你一死。”

  这第二位至少还是动脑筋的人物,还知道以性命相诱,第一位直接重量级,说什么泱泱天谴,笑话,天谴要真能降下你能在这被我抓住?

  肖侃直接不想理这几个毒生了,都说儒生倔脾气,有些人只要他不死,就永远顶着那张倔强的面貌。

  有些人则不同。

  在肖侃的身旁,正有几个蓬头垢面,蹲在地上疯狂啃馒头的儒生,他们显然是被饿坏了,他们一边坑一边凑到肖侃面前,为他献计献策。

  “肖公子别理这个家伙,他在我们国子监有个绰号叫‘驴见愁’,传言就是驴子的嘴巴都没他这么倔。”

  “哦?那他明经考试排名几何啊?”

  “回肖公子,明经考试第五。”

  “策论呢?”

  “第二。”

  肖侃挑了挑眉头,有个性的家伙果然足具特点,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不为他所用者,越强,越要杀的干净,否则就得保证他永远落不到敌人的手中。

  说着,肖侃走上前看向这个倔强的儒生,问他:“愿降?”

  儒生扭头道:“头可断,膝难屈!”

  “既如此,”肖侃突然从身旁武士的手中抽出长刀,一下捅进了他的肚皮,然后狠狠搅拌了两下。

  左右儒生看的都呆了,那些日夜看押他们的矿中壮汉则纷纷露出了狠戾的笑容。

  肖侃抽出长刀,这名大周王朝五经博士中的佼佼者,未来的治世之能才,就如纸片一般倒下去,永远的失去生命了。

  肖侃抬头向左右儒生扫视,又看了一眼端坐在石凳上不停咳嗽的大儒,冷声说道:“所谓大才,就应该懂得什么叫审时度势,若他有能力对付我,怎么骂我都行,若像现在这样成了一个死尸,那就算不得什么大才了!”

  “记住!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做事!”

  肖侃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确保将其同这血腥的场面都牢牢刻在在座儒生眼中,他才同那眼神同样倔强的大儒说道:“若老先生将我喊来只为说这些事,那我恐怕老先生这是最后一次见我了。”

  说罢肖侃扭头就走,却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肖公子,还请等一下!”

  肖公子停下,转头看他。

  老儒师咳嗽两声,掀起遮嘴的长袖,其上已染着几层血丝,他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老夫前几日在青山矿洞中,听过你的演讲,方知,你并不是区区一个目不识丁的矿奴,肖公子,你胸中有大丘壑!”

  “是又如何?”

  “原本胸有大丘壑者,在实干才面上都会有所欠缺,可是连日来的战事让我发现,肖公子似乎兼具二者,肖公子不仅是一个出色的将领,也是一个出色的领袖,而这样的人在日后无不成为撼动青史的人杰,这样的肖公子又偏偏是我大周的敌人,可以想见,我大周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迎来巨大的动乱!”

  老儒的这番话让在场的无论是儒生还是肖侃的自己人听来,都觉得十分的惊讶,因为他们跟着肖侃以来,都只是觉得只是跟着他才有活的希望,他们挣扎在生死的边缘,何曾寄希望于去和大周这偌大的国家机器对抗,现在看来,老儒的话似乎让他们的眼界,多往前眺望了一点。

  肖侃没有回老儒的话,这老家伙看似是在夸自己,可实则一句有营养的话都没说出来,他来这里可不是来听恭维话来的,若他愿意听,渠小六能把夸他的话翻出七八十个花样,翻出花来的说给他听。

  只听老儒继续低声道:“老夫已经老了,看不见日后的事情了,但是老夫却想为日后的儒家留下一个种子!”

  “冯四海,祖学冲,你们,跪下!”

  “老师!”两名衣衫褴褛的儒生闻言泣声下跪。

  “我以五经博士的名义,以鲁诗传门人身份的命令你们,从今往后,只要肖公子一日不死,一日未曾忘记本心,你们就要誓死效忠于他,悉心辅佐,让儒学的大义仁名,传遍这片世界的整个角落,你们,可愿意!”

  “老师!”两名儒生泣不成声,周围儒士纷纷跪下!

  “回答我!你们可愿意!”

  “老师!学生冯四海(祖冲之),愿意!”

  “好!好!”老儒连道两声好,他脸上的神情逐渐放松,轻诵了几句乐府的诗歌,然后对肖侃说道,“肖公子,你总说只有活着才能做事,可是这也不尽然啊,今天老夫就要告诉你,死人也是能做事的!”

  老儒说完,从衣袖中迅捷的掏出一块磨光的石片,朝脖颈处一抹,顿时鲜血横飞,溅射一地,老儒孱弱的身躯仰面而倒,周围尽是一片恸哭之声。

  正月二十晚,一代大儒,国子监太学祭酒,鲁诗传门人鲁道闻自刎于西北某不知名荒山的洞穴中,因为事发突然,谁也不知道老儒手中的那块磨石是什么时候到手的,肖侃手中所掌握的监押系统还远远不够监察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鲁道闻用他的死,来证明了他对大周的忠诚,也证明了儒学中所谓的仁德、君臣之大义,在这世上是真实存在的,事发后当夜,陆续又有十几名儒生相继自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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