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陷入的僵局_大周北疆一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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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陷入的僵局

  十二月底,云阳王二公子贺长霄本来是要去完成镇压青山石矿的任务的,不过这项迫在眉睫的行动却被云阳王府的元旦晚宵所耽搁,用云阳王妃敏氏的话来说,区区矿山中的几千矿奴,值得云阳王家的子孙错过一年一度的盛会吗?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点。

  相比于镇压奴隶叛乱这样的疥癣之疾,云阳王妃更比较关注贺长霄的终身大事,因为这在她看来才是如今最紧要的事情。

  于是云阳王府到处张灯结彩,姬妾歌婢鱼贯如龙,在这冰雪覆盖的院落里,即使是天寒地冻,也丝毫不能掩盖云阳王府热闹喜庆的氛围。

  浪荡子弟贺长霄又一次逃过了临阵磨枪的厄灾,整日躲在他的温柔乡里饮酒作赋,舞剑长歌,他们谁也不知道,此时距离云阳军镇两千多里的青山石矿下,探寻【紫金陵】的行动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肖侃在没有穿越之前的世界里曾读过一本书,那本书将探墓者大致分为四类,分别是摸金校尉、发丘将军、搬山道人以及卸岭力士

  不管是这四种探墓者中的哪一类,他们必然都身怀一种盗墓绝技,这样的事情放在肖侃的两万余矿奴身上自然不可能,矿奴日日夜夜受到矿洞主人的剥削,身体素质齐差,但在日积月累中,也会产生对矿脉的天然亲和力,这其中的老矿奴有时甚至只需要嗅一嗅土壤的气息,辨别一下矿石的颜色,就能判断出这附近的矿脉在哪里。

  运用矿奴们对矿石矿脉的辨别技能,再加上肖侃俘获的那一批军方探索队专家,肖侃带人追溯着黄金石出现的痕迹,在越过大量的钟乳石洞和地下暗河后,终于在一片水流刻蚀形成的冲积沙滩前,发现了成片半沉在泥沙中的金器。

  “前面又有暗河了。”肖侃对着身后众人说道,声音在洞中扩展,到处都是碰壁后折射回来的回音。

  到目前为止,肖侃在地下石洞中并未看到什么太过奇特的生物,地底的生态环境太过简陋,除了最原始的无脊椎生物在湿气较大的泥土里盘旋外,就连深度达到三米以上的地下河道都清澈的有如万年未曾浸染灰尘的清泉,肖侃最多只在那些清澈的暗河中看到过几只巴掌大的金尾小鱼,除此之外,由于火把的光线太暗,他们并不能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洞穴中发现更多的东西。

  肖侃让人拿着火把照亮那一片堆积的金器,发现它们前端和触角都有褪色的痕迹,显然已经开始氧化,肖侃又将其从沉沙中拔了出来,发现沉积在沙石中的黄金氧化的更厉害。

  这样的黄金如果不经过人工处理,即使放到市面上使用,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是成片的黄金!我们距离【紫金陵】已经很近了!”众人见到这些黄金,连日来疲惫的神色都振作不少。

  地质专家、儒学大师钱穆睁大浑浊的双眼,在黑暗中不停的左右摸索着,他的弟子在身旁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钱穆和风水大师寻老先生是此次唯一愿意随同肖侃下潜到如此深度的洞穴中的专家,肖侃因此给予他们充足的尊重和礼遇。

  钱穆在暗河边成梯田似的钙化石梯上摸索了半晌,他最终拉着嘶哑的嗓音对肖侃说道:“这条地下暗河的水势是由西向东的,所以这些石头才会呈阶梯状的一块一块往下下降延伸,这代表着这条河流的两边地势并不平整,而是两高一低。”

  “换句话说,如果把这条暗河的两边比作山峰,我们现在所处的河床就是地下石脉的山谷,属于最平缓,但地势却最低的地方,黄金之所以能被这些水流冲刷而下,正是因为他的发源端在暗河的上流。”

  “所以?”

  “沿着河流,往西走,那里有可能是【紫金陵】的所在。

  肖侃点头,一挥手,身后的矿奴立刻就将拖来的木筏再度推进水中。

  地下河道的探索尤为艰险,因为地势陡缓不一,方才还平整的流水下一刻可能如瀑布般九十度倾斜直下,方才还宽敞的洞穴下一刻可能缩小到三岁幼童也无法通过,因此一边渡河,一边凿山,一边开拓道路,就成这几天矿奴们唯一在做的事情。

  肖侃在矿道挖掘的前三天里居于6号矿洞,掌控全局,因为他不仅要保证下方三座矿洞的人流量上的秩序,还要负责疏通空气,押送粮草,确保人们的补给和水源,并安抚矿奴情绪,抓捕不安分子,两万余人的人口相当于一座边境小城,要管理这样一支被奴性化过的队伍可不是一件简单事,矿奴中仍有人在每天以这样那样的原因死去,但是抱怨的声音却比之前少了许多,这正因为肖侃给了他们希望和在生活上比之前更好的保障。

  全面挖掘继续到五天后,青山石矿下方的空洞面积就比之前多了五分之一,大量向外延展的矿道以蛛网般的模式凿进厚厚的岩壁中,这其中有人成功发现了大量的地下暗河,有人发现了钟乳石洞,甚至有人接触到了熔岩……

  周景宗三十六年正月初六,刚刚度过一个十分开心的元旦节的贺二公子终于磨磨蹭蹭的跑到新郑军场,他花了两天的时间整顿军队,最后在正月初八才耷拉着脑袋拖拖拉拉的出发了,这个时候,肖侃已经找到【紫金陵】正式的线索,亲自下矿带队,沿着地下暗河,往西岩脉的左上方挖了足足有三百多米,四十多里。

  “先前我们就在河道下游发现了成堆的黄金,我们往西岩脉的左上,左下方的岩脉都做了开拓,所得到的结果只是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金器,但是却找不到丝毫有关【紫金陵】的线索。”

  渠二田蜡黄的脸上布满了石灰,这几天连日的奔波让他黑的像块碳头一样,不知不觉中,他似乎成了肖侃离不开的左右手。

  面对渠二田的汇报,肖侃身后的众人似乎并不太在意,反而兴致依旧很蓬勃,这十来天里他们在地下河所捡到的金器已经是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的数量了,肖侃对这些金器一件也没有藏私,他命人将其运到14号矿洞的中央,堆积成一座黄金小山,并告诉他们,他要用这些黄金为这里的所有人购置田屋,让老有所依,中年人可以娶个漂亮媳妇绵延生子,年轻人有个更美好的未来。

  每当他花费半个时辰的时间站在14号洞穴演讲的时候,【呦呦军团】的那些幼童们就会在金山下围成一团,他们和所有前来围观的矿奴一起,像是看电影般看着肖侃激昂的演讲,几点火把在阴冷的洞穴中摇曳,矿奴在火光中被放大的人影站起来叫好,人们欢呼着,跳跃着的,把冰冷的地狱化作了天堂。

  当一个人类饱含希望的去做某事时,其所爆发的潜力是无限的,对于一个人类团体来说更是如此。

  这样下去就算找不到【紫金陵】,肖侃也觉得自己积累了足够的资本,他拥有一座金器堆成的小山,拥有一群饱含着希望追随他的人们,而外面的蛮族不可能永远都不走,他总有机会找到蛮族和大周军队交接时的空隙,带着这些人,带着这些宝藏,逃离此处。

  正月初八,蛮族有使者下矿,告知肖侃大周的一万一千军队已经在逼近,警告他必须尽快行动,否则就让蛮族下矿代为行事,肖侃对此表示了明确的拒绝,双方因此一度爆发了冲突,但很快又被齐单和肖侃调停,用齐单的话说,两万被逼到绝境中的矿奴,在生的希望下所激励起的动力都无法挖掘到【紫金陵】的话,那即便再多出六千不通矿脉地理的蛮族士兵下矿,也是没用的。

  对此肖侃表示了认可,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确实是齐单向他做出了让步,他又欠下了齐单一个不小的人情。

  “我们可以先撤的。”正月初九的夜晚齐单下矿找到肖侃,对他这样说道,“大周的军团已经在逼近,如果你真的找不到【紫金陵】,这只能说是命运使然,我们可以先撤,趁着这个机会,你带你的人离开这里。”

  “让我欠下你这么大的人情,你想要我做什么?”肖侃毫不忌讳的指出了齐单对他有所想法。

  齐单当然对肖侃有所想法,他顿了一下,向肖侃提出了一个在他看来还不错的建议。

  “你可以退出西北四谷,带人进入苍狼荒原,以一个部落的身份依附于我北原王庭。”

  “两万人?就这么跑到荒原上,陪你们一起吃草吗?”肖侃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他摇头道,“况且从你们想要寻找黄金权杖来看,云阳军镇不久就要与北原王庭爆发一场大战,你是想到那时借用我们的力量吗?”

  齐单闻言苦笑道:“我北原王庭何敢与云阳军镇争锋,北原不过骑兵二万五千,云阳军镇的光步兵就有七十万以上,更加上五万常驻的精锐黄镶铁骑,近年来,云阳军镇动作频频,荒原五大王庭,漠南、漠北已经向大周称臣,不久就会改成都护府,而中河、三沙两大王庭连年征战不断,部众衰微,只有我们北原蛰伏已久,已有从最弱之王庭跃居最强之意,我大兄非庸主,已经预感到近几年云阳军镇要对我们动手,要是我们北原王庭再覆灭,恐怕,整个荒原都会落入大周之手。”

  “落入就落入呗。”肖侃无所谓的耸耸肩,“战争才是人类史上最大的罪恶,你们荒原人就敢说没掠夺过四谷的大周百姓?我可不信,如果你们没了,四谷百姓的生活说不定还能更好一点。”

  “那我们呢?肖大哥今天也看到了,就算是承平的四谷,依旧有矿奴在被他们的主人压榨,腐败,欺压,不公无处不在。大周的繁盛是建立在他对边疆贫民的无情掠夺上的,如果苍狼荒原被大周收入囊中,四谷的百姓生活是好起来了,肖大哥能想象到那时候荒原的子民会受到怎样如同地狱般的折磨吗?”

  他们大概会被充当奴隶,被充当无情的工具人和人力资源吧。

  肖侃在心中如是想到,在封建社会,生产力这种东西完全就是取决于人力资源和土地资源的多少,荒原贫瘠,但是其中多出来的人力肯定会被繁盛的中央王朝压榨到极致,究其原因,是因为王朝的繁盛本身就是建立在对人民无情的压榨之上的。

  然则肖侃作为一个穿越客,他既没有对大周的归属感,也没有对荒原自卫的正义感,他所能产生的唯一想法就是对这些大势裹挟下的人群感到深深的同情。

  荒原蛮族攻略大周边疆城池,屠一城无一人幸免,云阳军镇攻灭蛮族一个部落,马身以上的男子全部杀死,小孩与妇女充作奴隶,带回中原以供人取乐,除此之外,荒原上的部落也会每年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互相残杀、屠杀。

  这是一个人命和泥土里的蚂蚁差不多的年代,肖侃为自己穿越到这样一个悲惨的世界感到悲哀,他同时又觉得既然自己有能力去拯救一部分人,他就不能束手旁观。

  于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怀着对人命的悲悯,肖侃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接受一个自己已经欠下人情的人的请求,他说道:“如果今后齐公子真和云阳军镇打成了一锅粥,且危在旦夕,肖某会带着部分精壮男子去帮你一把的,不过,仅限一次哦,完事了我能带多少人走就带多少人走,可不能让他们跟着你再送死。”

  “有肖大哥这句话,齐某就放心了,哦,不对,我现在叫扎罕,扎罕王子。”齐单将他的束发展开,露出草原人特有的四段编发,展颜一笑,几天之内,他已经很好的进入到北原王子的角色了。

  “真是个枭雄。”肖侃在嘴巴里嘀咕道,说出来的话却是热情不减,“我还是喜欢叫你齐单公子,因为我也是肖公子,要是你变王子了,总觉得我和你站在一起就低人一等了。”

  肖侃讨厌封建王公制。

  齐单闻言笑了,肖侃也笑了,二人笑着在昏暗的石洞中握住了手,这一次,齐单接受了肖侃这样一种格格不入的礼节,因为肖侃告诉齐单,握手代表着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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